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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間拾遺─母曾以刀相向 兒童之家挽回母女關係


「我的出生,是一場意外。」K(化名)說。

每一次母親拿起刀威嚇K,吐出埋怨的話比刀更鋒利:「不知道為甚麼會生你出來,如果沒有你我就不會這樣。」K說:「其實,那時我還很乖巧。」 K在單親家庭成長,大約2、3歲時只見過爸爸一次。她說:「我知道自己的存在會勾起媽媽傷心的回憶。」這份明白,很沉重。媽媽患情緒病,情緒經常山洪暴發,會用衣架或棍來打她,K練成一身銅皮鐵骨。有次在家樓下她被媽媽打罵,街坊見狀出言阻止,K竟然跟街坊說:「你讓媽媽打我吧 ! 否則,我怕媽媽會打你。」

K以「小心做人」來形容自己的童年,自幼懂得看媽媽的臉色,像魚能感受海嘯將會襲來的本能,遇有不對勁她便躲進廁所。她日漸長大學會反抗,「我不明白為甚麼她要令我童年如此辛苦,不明白為甚麼讓我承受她的痛。」媽媽以刀相向的次數愈來愈頻密,「媽媽會說很恐怖的話:『兩個選擇,一是我自殺,二是我把你殺掉,不要再互相折磨。』」但K說:「其實我知道她愛我。」媽媽「正常」的時候跟其他媽媽一樣會擁抱她,「只是她大多時候都不太正常。」正因為還有愛才痛苦,K將忍耐當成守護。

K經常逃學,又夜不歸家,社工轉介K住進本處兒童之家。離家往宿舍的那天,阿K本想跟媽媽好好地吃一頓飯,但未開飯二人已鬧翻天,「那時,其實媽媽已煮好飯。」她說時還有一點惋惜。當天她一個人拖着行李箱前往家舍,「就像孤兒仔一樣。」那年,她只得12歲。

家舍教曉我 「情緒可被聽見」

在博弈場上,關係不會有出口。K說:「如果當年我沒有住進家舍,相信必然會上新聞。」

住進家舍初期,母女關係仍然水火不容。有次,K向家舍社工傾訴:「有時候,我真的想殺死媽媽。」社工聞言即為她安排情緒輔導。輔導員曾疑惑地問K:「為甚麼你從來不會哭?」她說自幼母親說過千萬遍「喊就唔叻」,讓她以為堅強是必須擁有的道德標準,也因此她從來不敢問媽媽關於父親的事,擔心會刺激媽媽的情緒。媽媽經常對她說:「你就是沒有爸爸,只有我照顧你。」K形容媽媽的說話像「洗腦」般植入她腦袋,使她也相信自己不需要父親。直至升上中學不斷尋求戀愛,「我才反思到自己因為缺乏父愛,渴望愛才想戀愛。」長大了,她意識內心的壓抑。K說:「在家舍,讓我知道自己的情緒可以被聽見。」

第一次踏進家舍的門,第一個看見的人是家舍家長Pauline。Pauline說:「她小時候已很懂事。只是,我們一直教導她要懂得愛自己,才能承受更多。」 K說家舍家長時刻噓寒問暖,在家舍中她可以不開心,也可以流淚,「原來人可以這樣正常地生活,以前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可以這樣過。」當她內心被釋放,「我不用再以反叛的行為來得到別人的關注。」即使時間不能回到過去讓她當一個小孩,但至少她能夠做真正的自己。

修補關係:愛自己才能愛母親

K說:「現在我學會一件事,我才是自己人生的第一順位,不是其他人。」她發現當照顧好自己的情緒後,反而更能明白媽媽的情緒。以往母親時常監察她,就像想用繩來綑綁她,「因為媽媽很依賴我。但自從我住進家舍,不在她視線範圍便會很緊張。」一個女兒,不被理解卻反倒明白媽媽的不安,「也許這是作為女兒天生的能力。」日子久了,她發現媽媽沒這麼討厭。

分離,讓人學會珍惜。K說:「家舍幫助我修補和母親的關係。」從前媽媽經常打電話到家舍訴苦,指責女兒種種不是。「怎麼別人比自己更懂得照顧和教導女兒呢?」Pauline說媽媽當時也會自責,「我們也想支援媽媽的情緒需要。」家舍家長卡在母女之間反會令媽媽難受,因此Pauline與其他家舍家長一起用心教導K如何調整與媽媽相處的方式。Pauline說:「我們跟媽媽最常說的話就是『其實K很愛你』。」

回家與母親生活

三年前, 19歲的K離開家舍,踏入社會工作,亦回家與媽媽同住。雖然媽媽仍會暴躁,但情緒已平穩多了。訪問前一天,K替媽媽染髮,「媽媽或許不知道替她染髮,對我來說很重要。」K如此說。她倆親密時光珍貴而稀少。

中學同學曾問K:「兒童之家是否像監獄?」同學還着她繪畫一張家舍的草圖。這個在同學眼中被看成牢房的家,對K而言,卻是一個源源不絕地供應愛和肯定的地方。她在這裏,找回自己。